美国央行数字货币新布局：批发零售兼备

2020年以来，在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美元国际地位挑战、多国央行和私人数字货币布局竞争的背景下，美国政府改变了对数字美元的消极态度，积极开展探索研究。全球数字货币竞争的新赛道保持和巩固了美元的地位。美联储数字货币发展新趋势值得关注。

美国转为看好央行数字货币

2019 年 6 月，美国 Facebook 公司（Facebook）发布第一版 Libra 白皮书，声称推出基于一篮子货币的合成数字货币 Libra，为数十亿人打造金融赋能基础设施该项目很快被美国国会叫停，并遭到多国政府和央行的反对，因为 Libra 存在削弱跨境资本监管、威胁金融稳定、降低货币政策有效性、扰乱经济调整周期、可能冲击非储备货币国家的货币主权。事实上，自 2009 年比特币诞生以来，数字货币就一直是各行各业的热门话题，全球多个国家都在进行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研究。央行数字货币是央行货币的电子形式。通过数字货币的加密技术，可以提高货币发行和流通的效率。私有数字货币Libra的出现，促使各国加快了央行数字货币的研究和试验进程，也引发了人们对数字货币全球化趋势的思考。

2019 年 7 月美国为什么要推行比特币，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提出了数字货币区 (DCA) 理论，将其定义为以特定数字货币进行支付和交易的网络。数字货币领域的特点包括：数字货币仅限于在网络中使用；网络为用户提供了一种只能在参与者之间使用的交易手段；网络使用自己的记账单位，目前的官方币种不同。该理论认为，数字货币区的建立将形成强大的货币联系，降低参与者之间的交易壁垒，改变金融市场结构，促进国际货币体系的重塑。然而，数字货币和数字网络在打破地区用户壁垒的同时，也导致全球不同地区之间更加碎片化，最终将导致国际金融体系更加碎片化。 2019年11月，哈佛大学罗格夫教授指出，一场新的货币竞争已经到来，这一次是央行数字货币之战。数字货币竞争对美国构成更大威胁——一旦美国以外的国家率先推出央行数字货币，美国政府利用美元优势推进其国际政策目标的能力将受到大大减少了。

尽管有大量研究表明数字货币已成为全球货币竞争的新赛道，但截至 2019 年底，美国政府官员对央行数字货币的态度一直不太乐观。 2019 年 11 月，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回应一位国会议员关于美联储研发央行数字货币的询问时表示，美联储密切关注数字货币的发展，但由于一系列合法、监管和运营问题，没有考虑积极参与。 2019 年 12 月，在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的听证会上，当时的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也表示，他和鲍威尔一致认为美联储在未来五年内不需要发行数字货币。

然而，进入2020年后，美联储对央行数字货币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 2020 年 2 月，美联储执行董事布雷纳德在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的演讲中表示，美联储已经开始调查研究数字支付和数字货币的监管和保护等一系列问题，以及数字货币发行的可行性。 2020 年 5 月，由美国前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主席 Giancarlo 发起的数字美元基金会发布了与埃森哲合作建立的数字美元项目（Digital Dollar Project）的第一份白皮书，勾勒出美国央行数字货币的未来货币。原型。 2020 年 8 月，波士顿联邦储备银行宣布与麻省理工学院 (MIT) 建立合作伙伴关系，以建立和测试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潜在用途。 2020年10月，数字美元项目发布了《探索美国央行数字货币试点方案的建议》报告，列举了九个“试点”场景，阐明了美国央行数字货币如何应对不同利益相关者面临的共同挑战。

美国改变对央行数字货币立场的原因有很多。

一是新冠肺炎疫情后对数字货币的需求凸显。 2020年初，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对美国经济造成了巨大打击。美国国会通过了一系列经济刺激法案，为低收入人群提供经济救济。但在发放救济金时，许多美国人没有及时收到。由于无法申请直接存款，他们不得不花更多时间等待纸质支票寄出，并进一步面临收到纸质支票后如何兑现的问题。相比之下，如果实施一种更高效、更便捷的数字货币，则可以大大提高政府工作效率，为人民群众提供更好的帮助。此外，为降低疫情期间的病毒传播风险，商家和消费者都尽量减少现金和纸币的使用，人们也逐渐养成了非接触式购物、保持社交距离等新习惯，这已经也极大地推动了支付方式和支付系统的数字化。改变。

第二，美元的国际地位面临挑战。 2019年8月23日，时任英国央行行长卡尼发表题为《货币政策在当前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中面临日益严峻的挑战》的演讲，指出世界经济正在重组，美国在全球GDP中占有一席之地。份额正在迅速下降，美元不应继续成为世界储备货币。相反，可以采用基于一篮子法定货币的“合成霸权数字货币”作为世界储备货币。 2020年1月，国际清算银行（BIS）、欧洲央行、英格兰央行和瑞士央行联合成立央行数字货币工作组，共同研究数字货币的技术选择、潜在收益和风险央行数字货币。后期加入工作组。为了保持和巩固美元作为主要储备货币和国际支付货币的地位，美国必须积极推动数字美元，以确保其能够继续持有国际话语权。

第三，私有数字货币带来机遇和挑战。 2020 年 4 月，Libra 协会发布第二版白皮书，决定放弃公链，在原有一揽子货币的基础上推出锚定单一法币的新稳定币，全面拥抱监管。为消除各国对本国法币影响的担忧，Libra 协会表示愿意帮助没有本国数字稳定币的国家建立数字稳定币或数字法币。各国开发的数字货币可以直接与 Libra 网络连接，在 Libra 网络上运行。一旦 Libra 获得市场准入资格，它可能会迅速发展成为一种超主权数字货币，这似乎对美元的国际地位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在监管方面更有洞察力，美元在 Libra 挂钩的一揽子货币中占比 50%，远高于美元在全球支付市场的份额（2020 年 6 月美元占比 40. 33%），相反，Libra 可能会成为美国在数字经济时代继续推进美元霸权的有力工具。 2020 年 12 月，Libra 更名为 Diem 进行品牌重塑。可见，如何应对私人数字货币对法币可能带来的冲击，并积极利用其可能带来的机遇，是美联储加强央行数字货币研发的重要原因。

美联储数字货币新布局

虽然美联储的数字货币还处于探索和研究阶段，但美国政府对数字美元的构想和规划已经形成。关于如何开发、建立和实施数字美元，美国已经开始布局并进行了一系列尝试。

一是打着普惠金融的旗号推广数字货币，以“去现金”的方式打开市场。在美国，数字货币不止一次出现在国会提案中。 2020年6月，美国参议院银行事务委员会以“货币和支付的数字化”为主题举行了在线听证会，讨论如何通过数字美元解决金融普惠等问题。疫情期间美联储救助资金延迟发放，暴露了美国金融基础设施不完善的缺陷。美国国会议员担心数字货币能否填补传统金融服务的空白，帮助用户更有效地获得救济。此外，美国打着“普惠金融”的旗号开发市场，一些美国大公司打着普惠金融联盟的幌子，通过反现金战获取商业利益。美国公司在非美元区国家推广数字支付应用，不仅可以培养当地居民使用美元的习惯，扩大美元的使用范围，还可以为全球的发展奠定基础。未来数字美元的实施，增强数字美元替代当地法定货币的竞争力。 可以看出，一方面，美国央行数字货币在提供普惠金融方面具有一定优势，可以为贫困和金融排斥群体提供便利；另一方面，普惠金融已成为美国数字货币的战略布局。很好的理由，也让数字美元更容易被非美元国家所接受。

第二，以政府部门为主导，而专注于民营企业的价值创造。在 2020 年 6 月的一次听证会上，数字美元项目的发起人 Giancarlo 表示，政府主持的重大科技项目，由于薪酬水平、专业性、项目管理能力、创造力等方面的差异，往往需要私营企业参与。在对行业紧迫性的认识等方面，政府落后于私营部门。在进行与数字美元相关的研究时，应由美联储和财政部以公私合作的方式牵头。从目前美国政府对央行数字货币的积极态度来看，不排除美联储未来会整合更多来自私营企业的权力，以隐性背书的形式推动数字美元的发展。中央银行、政府监管、政企合作。从美国政府对 Libra2.0 白皮书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一点点。对于美国的 Facebook 来说，数字货币的竞争也是平台的竞争。如果央行数字货币能够依托 Libra 平台，企业将获得巨大的竞争优势。对于美国政府来说，让 Libra 在数字货币领域占据领先地位，可以淡化国家色彩，让其他国家放松警惕，同时在中央正式发行前保持与其他国家竞争的实力。银行的数字货币。未来美国政府和私营企业可能在数字货币领域实现互利共赢。

第三，打造数字美元框架，明确数字美元的通证化、两层体系架构、批发零售模式。数字美元项目白皮书提出了数字美元的模型设计，主要包括：数字美元是美元的代币化形式，与美元现金一起运作；数字美元将主要通过商业银行和受监管货币发送方的两级体系架构发行；数字美元将记录在新的交易基础设施上，分布式账本技术（DLT）可用于提供信息等技术支持；数字美元将考虑批发和零售模式。

在技术方面，尽管电子现金转账已经发展了很长时间，但作为法定货币的美国央行货币几乎没有什么创新。代币化数字美元是一种新的、更具活力的中央银行货币形式，将提供更高水平的可移植性、可编程性和可访问性，从而显着提高美国支付系统的效率和现代化程度。在基于代币的模型中，分布式账本技术实现了网络成员之间数据的共享、复制和同步，账本的任何变化都会及时反映在所有成员所拥有的副本中，保证了系统的唯一性并防止重复。该技术实现了交易自动化，提高了交易效率，并从一个实体控制下的集中化转变为高度分散化。未来，美联储发行的央行数字货币将得到美国政府的充分信任，因此可以与美联储纸币（纸币或现金）和储备等价兑换。

在机制上，各国央行选择了非常不同的研发路径，大致可分为两类：大部分发达经济体选择优先研发批发央行数字货币，如日本、欧洲等，数字货币主要用于金融机构大额清算场景，包括银行间市场和跨境交易结算等；更多的新兴市场经济体选择优先研发供公众使用的零售央行数字货币。数字美元项目白皮书显示，数字美元与美元现金一样，由美联储发行，通过商业银行分发给美国公众。它是一个两层结构美国为什么要推行比特币，不会颠覆美国现行的货币体系。同时，数字美元将同时应用于批发和零售支付。美国希望通过批发交易提高金融体系的效率，改善跨境支付和证券交易结算的体验；通过零售交易促进普惠金融发展，实现类现金安全和点对点支付便利。当然，我们也看到，由于这种零售央行数字货币与银行存款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可能会影响货币政策和银行中介功能的有效性。再加上美国货币供应中现金占比较高，零售数字美元将面临一定的系统性金融风险。

前景

根据国际清算银行 2021 年 1 月的最新调查结果，全球 86% 的中央银行正在积极研究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潜力，60% 正在试验该技术，14% 是试点项目正在部署中。在如此激烈的央行数字货币竞争中，预计美国将继续加大研发力度，争夺数字金融创新领域的领先地位和市场优势。

2021年以来，拜登政府对美联储数字货币表现出更加积极和开放的态度。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明确表示，美联储研究数字美元是有道理的，美联储发行的数字美元可能会导致“更快、更安全、更便宜”。支付方式。”不过，美国政府也对数字美元存在担忧，比如监管机构如何管理洗钱和非法融资，以及数字美元将如何影响美联储和银行的运作。 2021 年 2 月，在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的听证会上，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示，数字美元是一个高度优先的项目，但围绕该项目存在诸多担忧，可能会带来美国国家和经济安全问题。 2021年3月，鲍威尔出席国际清算银行题为“数字时代全球央行创新”的视频会议，重申美联储对推进数字货币的“缓慢”立场，称美联储有义务在了解技术挑战的最前沿，弄清楚推进数字美元的成本和收益，美联储“并不急于推进该项目。”可见，鲍威尔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央行数字货币对美国来说“比第一更重要”。

目前，央行数字货币的研发和测试已经成为国际货币竞争，尤其是主要国家货币竞争的重要领域。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希望通过尽快发行央行数字货币来提高自己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竞争力。从历史上看，技术进步在美元替代英镑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美元通过技术进步实现了货币替代，从而获得了货币竞争优势。面对新的全球央行数字货币竞争，美国未来将更加积极推动数字美元的研发，以确保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领先地位。在具体实施路径上，应重点关注美国政府借助民营企业稳定币实现央行数字货币功能的可能进展。稳定币拥有超大的用户基础和强大的资金来源，应用场景广泛，支付渠道丰富，具备向央行数字货币转型的技术基础。当然，从美国政府官员的表态来看，美国对于数字美元的正式落地也不会太仓促。总体而言，鉴于美元的重要性及其在现有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预计美国将对央行数字货币的研发采取积极和谨慎的态度，同时考虑到央行数字货币的潜在利益和潜在风险。推动并着力完善数字货币监管和立法。应密切关注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央行数字货币的新动向、新特点，跟踪研究，积极应对可能出现的外溢效应。

（作者为中国银行研究院副院长钟红，彭亚哲所在单位为中国人民大学金融学院。原标题为《中央数字货币发展趋势》美国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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